先来介绍一下本书的技术背景。本书的美国版名字叫Fog of Doubt。这两个名字可以说各有千秋:London Particular突出了案发地点在伦敦,只有在伦敦特定的天气条件下才有可能成立,而Fog of Doubt则强调大雾。伦敦又称“雾都”,时常浓雾弥漫。本书成书的1952年,正是伦敦空气污染最严重的时期。1952年12月5日至10日间发生了著名的“大雾事件”,当时全城被大雾笼罩,剧院里的人看不见舞台,电影院里的人看不见屏幕,最厉害的几天人们走在街上甚至看不见自己的脚!等到10日浓雾散去,几天来的死亡人数比平时多出4000多人。经此悲剧,政府终于痛下决心改善空气条件,时至今日,伦敦的天气情况已经大有改观。
因为伦敦有这样特异的自然条件,长久以来侦探小说家经常用大雾来渲染神秘气氛。比如Arthur Conan Doyle在The Adventure of the Bruce-Partington Plans里就有这样的描写:
There was dense fog, however, and nothing could be seen.
用浓雾做诡计的也有先例,比如John Dickson Carr, The Lost Gallows。(这本书我将在以后介绍,里面有好几个小诡计被后人重复使用,甚至包括Ellery Queen的The Greek Coffin Mystery和The Siamese Twin Mystery。)
故事就是发生在大雾的设置下。一开篇女子A在医生B处接到电话,一人称被mastoid mallet袭击(一种医用锤子),给出的地址竟然是A和B的家里!A和B急忙往家赶,却因为漫天大雾走了好久才找到家,进门后发现死者被锤子击中头部死在电话机旁。
还是典型的英式推理:小房子,嫌疑人在开头便悉数出场,大量的红鲱鱼。另一位医生C的嫌疑最大,他当日出诊不在家,大雾中迷失方向找不到病人住所,最后无功而返,因此案发前后很长的一段时间内没有不在场证明。他说自己回家以后直接把车停进车库,然后发现的尸体,之后再没回过车里,可是他的车里却有血迹。C被警方关押。
B承认自己是凶手,Cockrill却仍不能确定。Cockrill问A案发当时她是不是一直和B在一起,不久A服药死亡。
小说接下来的部分基本上是法庭推理。B作证自己当日把车停在C的车库门口,因此C不可能一回家就把车停进车库,C于是被释放。B被关押。
女子D证明自己当日在楼上听到A和B一起进入屋子,因此B不可能有时间犯案,B于是被开释。但女子D的证词暴露了自己很早就见到了尸体,因此D反而成了最大的嫌疑人。另一女子E向Charlesworth承认自己踩到过死者的血,匆忙中和别人调换过鞋子。
最后轮到老太太F出庭,她的证词让所有人大跌眼镜——她居然自承是凶手!问题是她的右臂根本举不起来,怎么才能打死死者呢?
最后凶手受不了了自己出来认罪算了。
诡计说穿了非常简单,但很精致。
本作最大的长处不在诡计,而在强大的布局。本作是Brand在自己的作品当中最喜欢的一部,她在前言中提到自己花了很多心思隐藏各条线索。的确,Brand在本作中展现了罕见的误导能力。通常意义上的误导只是让读者看不清谁是凶手,而这本书的误导更进一步,让读者看不清诡计会在哪里出现。也就是说,Brand通过布局不仅很好地隐藏了whodunit,而且狡猾地隐藏了howdunit。仔细分析如下。
作者刻意地将诡计留到最后一句话揭露,达成了“最大惊奇”的完美效果,也是布局上的成功之处。说到“把真相留到最后一句话”,大家可能第一个想到我孙子武丸的《杀戮之病》。那个是靠叙述性诡计,而叙述性诡计大多数情况也是一种布局的诡计,可以说和本书各擅胜场。另外一个把真相留到最后的是C. Daly King, Obelists Fly High,虽然不是最后一句话,不过也差不多。单以冲击力而论,《杀戮之病》要强过Obelists Fly High和London Particular,但还不是最强的。我个人认为最强的“最后一句话真相”当推Ellery Queen, A Fine and Private Place,当然,只是我的个人意见。